2025年8月，北京保利剧院将举办“俄罗斯经典话剧演出季”，带来三部世界名团名导名剧组成的俄罗斯戏剧盛宴——里马斯·图米纳斯导演为俄罗斯百年剧团瓦赫坦戈夫剧院执导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万尼亚舅舅》，以及康斯坦丁·哈宾斯基导演为俄罗斯国宝级院团莫斯科艺术剧院执导的《海鸥》。7月13日，刚结束北京人艺版《海鸥》导演工作的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出现在北京DT51 RDV书店举办的“百年经典撞击当代剧场”分享会上，作为中国演绎俄罗斯经典戏剧最多的演员之一， 他以演员、导演和欣赏者的多重身份，与现场观众分享了对这些作品的理解与思考。
濮存昕畅谈俄罗斯经典戏剧。保利剧院供图
《奥涅金》：“图米纳斯是用导演的方式作诗”
谈及已故导演图米纳斯的《奥涅金》，濮存昕仍清晰记得2017年在乌镇戏剧节观看这部作品中国首演时的震撼。“图米纳斯是用导演的方式在作诗，他的诗是形象的，我非常喜欢他作品中的诗意，也唤起了我对创作的激情和想象。”
在濮存昕看来，“俄罗斯经典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象征着俄罗斯的土地，男人们象征着摧残这片土地的风和雪，但风和雪最终融化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广袤的森林，引出条条河流，蕴藏着丰富宝藏。”他认为，图米纳斯对那些渴望生活但没有获得命运眷顾的女性的悲剧美充满了同情和诗意。比如《奥涅金》剧中塔季扬娜的爱情悲剧，濮存昕以“玫瑰带刺”作比：“她在一个晚上写下情书，那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却在第二天被奥涅金的冷漠摧残。这种对美与真情的摧毁，是人性中最深的伤痛，也让我们学会为未知的不幸做好心理准备。”
在图米纳斯的诠释中，《奥涅金》的舞台充满象征性的肢体语言。濮存昕特别提到剧中“女性被迫剪去头发”的场景：“没有一句台词，就是用形体动作，表现出女性为了进入社会要接受生活的折磨，让我们看到大师的这种悲悯诗情。”他认为，这种超越文本的舞台语言，正是图米纳斯的高明之处，让观众感受到文字之外的深层隐喻。
濮存昕畅谈俄罗斯经典戏剧。保利剧院供图
《万尼亚舅舅》：“契诃夫的作品总在追问应该怎样生活”
契诃夫笔下的万尼亚舅舅是一个在俄罗斯乃至世界戏剧中都极具典型性的人物，他的悲剧在于“47年未曾真正生活”——为姐夫奉献一生，却在认清对方的虚伪后陷入崩溃，甚至举起猎枪，最终却只能在无奈中回归平庸。濮存昕表示：“契诃夫的戏总是这样：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波澜过后又归于平静，却在人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曾在李六乙导演的《万尼亚舅舅》中饰演过这一经典角色，濮存昕认为这个人物的经典性在于其“普遍性”：“他的愤怒、嫉妒，以及对自我价值的怀疑，是每个普通人都可能经历的精神困境。就像博尔赫斯的诗‘我们的一生不过是浪回到水里’，万尼亚的挣扎让我们看清，人生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些徒劳的努力中。”
图米纳斯导演曾经对他的演员表达自己对万尼亚舅舅这个人物的深沉情感：“在我们共同生活并深受其害的粗鄙、冷漠无情的时代，万尼亚舅舅的温柔、忠诚、爱，以及劳动者的尊严，就如同一剂良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曾经主演过多部契诃夫戏剧的濮存昕也认为：“契诃夫的作品总在追问‘应该怎样生活’，而万尼亚的答案，就是在认清生活的荒诞后，依然选择承担责任，这本身就是一种救赎。”
濮存昕畅谈俄罗斯经典戏剧。保利剧院供图
《海鸥》：“‘扑腾’的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濮存昕不仅演过《海鸥》中的角色，还以导演身份在北京人艺舞台上重新诠释了这部作品。他认为契诃夫的剧本充满“预言式的隐喻”：“海鸥象征着纯精神上的追求，所以科斯嘉说‘我的飞翔只有结束肉体’，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是每个时代都存在的困境，就像那些想飞却折翼的海鸥。我们或许终其一生无法实现理想，但‘扑腾’的过程本身就是意义。”濮存昕还分享了自己执导《海鸥》时的尝试，如加入枪炮声象征外部世界的崩塌，强调契诃夫笔下“未被理解的痛苦”至今仍能引发共鸣。
濮存昕近年来看过很多不同导演版本的《海鸥》，对于莫斯科艺术剧院此次带来的版本，将如何延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经典诠释，又会融入何种当代表达，他表示充满期待。
经典的当代意义：与心灵发生对接
分享会现场，濮存昕还指导热爱戏剧的观众表演《奥涅金》《万尼亚舅舅》中的经典台词，从塔季扬娜的炽热告白到万尼亚的雨夜独白，他逐句分析如何通过语气与停顿传递角色的内心世界。“戏剧的功能不仅是审美，更是让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强调，无论是俄罗斯经典还是中国观众，“人性中对美好、真诚的向往是共通的。”
濮存昕指导热爱戏剧的观众表演经典戏剧台词。保利剧院供图
“好的演出是生活的福气，它让我们在有限的生命里，体验无限的人生可能。”对于即将到来的保利剧院演出季，濮存昕充满期待：“看经典就像‘与心灵发生对接’，你见过最美的东西，眼睛里就会有光。这些戏或许不能改变生活，但能让我们在认清苦难后依然相信善良，相信人性的美好，这就足够了。”
记者：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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